聞名中外的盧溝橋,宛如一道美麗的長虹橫臥在北京西南的永定河上,位于橋東側五道口的一片蒼松翠柏間,有一座新修繕的長4米、寬2.2米的烈士墓,這就是原國民黨第二十九軍第一三二師師長趙登禹將軍長眠之地。
歲月的流逝,淡化不了人們對英雄的懷念。中國人民永遠也不會忘記,在祖國面臨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,趙登禹身先士卒,率領愛國將士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與敵人生死相搏的英雄事跡。他為祖國謀獨立、為民族求生存的愛國主義精神,將世代相傳,流芳千古。
一
趙登禹,字舜臣,1898年5月16日出生在山東省菏澤縣(現菏澤市牡丹區)杜莊鄉趙樓村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。他幼年喪父,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他養育成人。因家境貧寒,他小時候常和兄弟姊妹采桑養蠶,換幾個零錢以補家用。到了七八歲,母親省吃儉用送他入學堂讀書,兩年后因家貧中途輟學。他從小性格倔強,膽大機智。閑暇時節,他最愛聽老人講梁山好漢殺富濟貧、替天行道的故事,那些俠士們的義舉深深地感動了他。有一次,他和伙伴們在地里割草,見鄰村一個富家子弟正欺負一個年幼體弱的窮家孩子,威逼窮孩子趴在地上讓他當馬騎。趙登禹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,狠狠揍了那家伙一頓。周圍的伙伴們對此無不拍手叫好,異口同聲地夸贊趙登禹是個好漢。
13歲那年,趙登禹跟隨朱樓村的武術名師朱鳳軍學習武術。他刻苦勤奮,聰穎好學,不到三年,便能熟練地使用刀、槍、劍、棍等各種兵器,并學會了太極拳、八卦掌和少林功夫,并能將所學之技法融會貫通,成為當地一個杰出的武術人才。
那時的舊中國,政治腐敗,經濟凋敝,兵連禍結,民不聊生。隨著年齡的增長,趙登禹逐漸萌生了當兵救國救民的意念。當他聽人說馮玉祥的軍隊愛護百姓、軍紀嚴明,是一支可靠的軍隊后,遂暗自下定了投奔馮玉祥當兵的決心。
二
1914年春,剛滿16歲的趙登禹離開家鄉,懷著救國救民的雄心壯志,踏上了千里投軍的征程。他與幾名同鄉一路跋山涉水,沿途討飯,不分晝夜奔行20多天趕到陜西潼關,一心想要找第十七混成旅的旅長馮玉祥。不曾想,軍隊當時不招新兵,軍中管事因被趙登禹千里投軍的精神所感動才勉強收留了他,當了個“只管飯,不發軍餉”的副兵。
馮玉祥帶兵注重軍事訓練和文化學習,因而有武術功底又讀過兩年私塾的趙登禹不久便脫穎而出。兩年后,馮玉祥在閱視士兵操練時,一眼看出了趙登禹的卓爾不凡。那時,趙登禹已長成一米九高的大漢,腳穿一雙一尺二寸長的大鞋。馮玉祥將他叫出隊列,問他會不會摔跤,敢不敢與他比試。趙登禹點點頭,表示愿意比試一下。兩人隨即拉開陣勢,一眨眼功夫,馮玉祥就一連三次被趙登禹扔出五步之外。這可嚇壞了同伴們,直怪他得罪了大官。不料,第二天馮玉祥卻把趙登禹調到身邊,作了他的貼身護兵。
趙登禹很珍惜這個機會,總是盡心盡力完成護衛任務。1921年,馮玉祥在陜西剿匪時,欲要擒拿當地匪首郭堅而擺下“鴻門宴”。那天,郭堅帶著衛兵來到馮玉祥府上赴宴,預先埋伏的士兵們因無經驗,爭相偷看郭堅和馮玉祥對飲,不慎將屏風擠倒。郭堅帶的二三十個衛士,看事情不妙,便掏槍進行護衛。郭堅見狀大吃一驚,便迅速掏出手槍,起身就走,眾人上前未能擋住。在這緊急關頭,趙登禹挺身而上,施展武功,三拳兩腳將郭堅擊倒,并將他生擒活捉。隨后,馮玉祥將郭堅公開槍決,當地百姓無不拍手稱快。因此,趙登禹更加贏得了馮玉祥的賞識和信任。
馮玉祥部駐在湖南常德時,趙登禹聽說一些日本人勾結當地的歹徒,橫行霸道,欺壓百姓,很是氣憤。一次,幾個日本浪人酒后尋釁鬧事,毆打中國商販,趙登禹聞訊后及時趕到,將幾個日本浪人狠狠地揍了一頓,并將這些人扭送當地的日本領事館。由于證據確鑿,日本人只好向被打的中國商販賠禮道歉。
常德郊外的德山常有猛虎傷人。一次,部隊在山下練兵,突然從林間竄出一只猛虎。當時,戰士們正練習徒手格斗,只有連長佩戴著匣子槍,連長倉促間朝老虎打了幾槍,沒能擊中要害,而猛虎張著血盆大口已撲到近前,戰士們全都驚呆了,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。說時遲,那時快,只見趙登禹大吼一聲,一個箭步跨出隊列,直奔向猛虎,閃身跨上虎背,兩腿就像鉗子般死死夾住虎肩,左手揪住虎腦門,用右手照準揮了七八下重拳,打得那猛虎抽搐著軟癱下去,七竅流血。這時,戰士們都圍上來幫忙,一陣拳打腳踢,將虎打死。事后,馮玉祥請城里的照相館為趙登禹拍了一張騎在虎背揮拳的照片。趙登禹犧牲后,馮玉祥還專門找出了這張照片,在上面題寫了“打虎將軍”四個大字。
1922年,趙登禹被任命為馮玉祥部直屬工兵連第三排排長。從此,趙登禹帶兵隨馮玉祥部轉戰于陜西、河南、河北、北京等地,先后參加了第一次直奉戰爭、第二次直奉戰爭及“首都革命”。1927年初,馮玉祥部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,趙登禹因作戰勇猛,屢立戰功,被任命為第二十八旅旅長。1928年春,他又晉升為第二十七師師長。年底,張學良宣布東北易幟,南京國民政府在形式上統一了全國后,蔣介石對部隊進行縮編,趙登禹從師長回任第二十八旅旅長。
短短幾年中,趙登禹盡管職務不斷升遷,地位有了很大的變化,但他少年時代形成的行俠仗義的性格自始至終沒有改變。他治軍很嚴謹,嚴禁士兵騷擾百姓。一次,有幾個士兵偷了老百姓的雞,他得知后,當即將這幾個士兵各打了30軍棍,并責令賠償老百姓的損失。軍紀如山,任何人違反了紀律都要受到懲罰。在這方面,趙登禹做到了一視同仁。趙登禹的二哥在他部隊里當機槍連連長,有一年,他二哥奉命回老家招兵,沒想到因為一些瑣事耽誤了一個月才回部隊。趙登禹知道后很生氣,堅決要嚴處二哥。為此,他專門召開了一個大會,當場打了二哥40軍棍,并撤去了他的職務。
1929年,趙登禹出任第二十九軍第三十七師第一〇九旅旅長,率部在山西遼縣一帶駐扎了約兩年時間。這期間,他根據馮玉祥的治軍方針和要求,同時結合自己領兵打仗的經驗,對部隊嚴加整頓和訓練。在嚴抓軍事訓練的同時,他對部隊政治、文化的教育也非常重視。趙登禹向官兵介紹國際國內的政治形勢,要求官兵們做一名有思想、關心國家前途和命運的軍人。正是因為這樣,趙登禹帶領的部隊才能在不久后的對日作戰中成為一支英雄勁旅。
三
九一八事變后,日本帝國主義侵占了我國東北三省。國家的災難、民族的恥辱,極大地震撼著在山西陽泉、沁縣一帶駐防的趙登禹和廣大的愛國官兵。他們對日軍的野蠻行徑恨之入骨,更是把滿腔的愛國熱情傾注到軍事訓練中。他要求官兵苦練殺敵本領,時刻準備與日軍決一死戰。
1933年1月,日本侵略者占領了山海關,3月9日抵達喜峰口。這時國民黨政府手忙腳亂,急命二十九軍速赴長城一線御敵。駐防薊縣的趙登禹接令后,即派二一七團急往救援。在團長王長海的率領下,全團官兵頂風冒雪,于當日午后開到喜峰口,立即搶占了關口兩側高地和長城一線,并與來犯的日本關東軍第六、第八師團所屬部隊展開了激戰。日軍乘其長驅之銳,以炮空聯合的熾盛火力,瘋狂地向二一七團陣地發起進攻。該團則依靠有利地形,充分發揮近戰火力,屢次殲滅敵軍于陣前。戰至夜晚,幾經肉搏沖殺,雙方傷亡慘重。夜深,日軍又增調兵力5000余人,準備于翌日上午9時再次發起猛攻。在此危難之際,趙登禹被委任為喜峰口前敵總指揮,率后續主力部隊以日行160里的急行軍先援敵一步趕到。兩軍對壘,夾山為陣。日軍空中以飛機狂轟濫炸,地面用炮火猛烈轟擊。霎時,山崩石飛,硝煙彌漫。趙登禹沉著指揮,采用誘敵之計,命士兵悄悄離開戰壕,伏臥于各峰巒幽僻之處,暫避其鋒。日軍轟炸長達3小時之久,趙登禹始終未讓還一槍一彈。日軍指揮官以為中國軍隊均已喪生,于是命令步兵發起沖鋒。此時,天色昏沉,硝煙撲面。趙登禹率領官兵乘敵炮火暫停之時,屏息悄然返回戰壕,待日軍離戰壕數十步時,從彌漫的硝煙中一躍而起,揮舞著大刀,與敵軍血肉相搏。趙登禹左腿負傷,衛兵脫下白襯衣為之包扎,并勸他退后指揮。他說:“肢體受傷,是小紀念,戰死沙場,才算大紀念。”依然親臨前線坐陣指揮,經過多次沖殺,陣地是失而復得、得而復失,往復數次,雙方傷亡都很慘重。
11日傍晚,趙登禹認真分析了兩日來的戰況,制定出兵分兩路、繞至敵后進行突襲的作戰方案。他在陣地上召開的營長以上干部會議動員說:“抗日救國,軍人天職,養兵千日,報國時至。今夜我們繞至敵后,要與日軍拼個你死我活,讓小日本知道我中華民族還有不怕死的軍隊……”各團、營長,紛紛表示:堅決執行夜襲方案,給敵人以殲滅性打擊。
這天夜里,月明星稀,寒氣逼人。趙登禹拄著拐杖,帶傷率隊潛行。他們攀懸崖、越峭壁,出潘家口經藍旗地繞至敵后,如天兵般突然降臨在敵炮兵陣地和宿營地前。趙登禹一聲令下,士兵們舉起大刀向敵人沖去。頓時,殺聲震天,血肉橫飛,敵人被打得暈頭轉向,鬼哭狼嚎,敵炮兵大佐于酣夢中做了刀下鬼。這一仗,他們把炮兵營陣地和宿營地之敵砍殺殆盡,燒毀了敵人大批輜重糧草,繳獲裝甲車數輛、大炮18門和許多槍械彈藥。
喜峰口大戰,沉重地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,據日軍自己稱是“明治建軍以來未有之大恥”。自此,第二十九軍聲名大振,抗日虎將趙登禹的名字被人們廣為傳頌,國民黨中央統帥部向他頒發了勛章。不久,趙登禹的一〇九旅奉命擴編為一三二師,趙登禹任該師師長。
后來,音樂家麥新被趙登禹大刀隊的英勇事跡所感動,譜寫了著名的抗日歌曲《大刀進行曲》,從此“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”唱紅全國。
四
1933年秋,第二十九軍進駐察哈爾省,趙登禹率領第一三二師駐防張北縣,他令二一七團進駐獨石口、沽源,驅逐李守信的騎兵部隊。在此期間,日本駐屯軍為了吞并察省,經常派特工人員騷擾獨石口、車棚子、小廠、張北縣等地。趙登禹無法容忍日軍的侵略行徑,一再違抗上級“隱忍”的訓示,與日軍針鋒相對,毫不退讓,制造了兩次轟動一時的“張北事件”。
第一次:1934年10月,8名日本人途經張北,他們不僅不按規定接受趙登禹部隊的檢查要求,還有意進行挑釁。為了維護民族尊嚴,趙登禹下令挑選100名身強力壯的士兵,緊握著帶有刺刀的步槍,一邊高喊口號,一邊在這8名日本人面前走正步,直嚇得日本人趕緊道歉。
第二次:1935年5月,有4個日本人潛入我方陣地,偷繪駐軍布防圖,趙登禹果斷下令將他們扣押。
日本人抓住兩次“張北事件”大做文章,南京國民政府再次妥協退讓,于6月19日以“屢生事端”為由免去宋哲元察哈爾省政府主席職務,任命省民政廳長秦德純暫做代理,隨后又與日本代表簽定了屈辱的《秦土協定》。趙登禹部隨第二十九軍移駐北平附近。
然而,以平津為中心的華北,由于日本帝國主義的步步逼進,此時也是“山雨欲來”。1936年夏天,幾名日本特工綁架了第二十九軍政治部主任宣介溪。趙登禹認為,鬼子抓我軍高級將領,實在太囂張,一定不能向其示弱。于是,他將一親日分子叫來,讓其向日方傳話:“限日本人在兩小時以內把人送回。超過時限,我們就把平津一帶的日本人統統殺光!”說完,當著親日分子的面,趙登禹便操起電話向部隊下達命令做好作戰準備。日本人被趙登禹的凜然正氣所震懾住了,果然將宣介溪送回。
五
七七事變后,日本軍隊大量向華北派兵。7月25日,日軍調集重兵在飛機和坦克的掩護下,分別向北平、天津以及鄰近各戰略要地大舉進攻。趙登禹率一三二師守衛在北京城外的南苑。日軍出動30余架飛機輪番進行轟炸,并命3000余人的機械化部隊從地面發動猛烈攻擊。一三二師將士在趙登禹的率領下,不畏強敵,奮勇抵抗。日軍在炮火和飛機的狂轟濫炸下,將中國軍隊切成數段,分割包圍。部隊孤軍作戰,損失慘重。趙登禹率部誓死堅守陣地,拼死抗擊。28日黎明時分,日軍從東、西兩側攻入南苑,雙方陷入肉搏戰。此時,趙登禹臨危不懼,親率衛士30余人,指揮二十九軍衛隊旅和軍訓團學生隊與日軍展開激烈廝殺。忽然,一顆流彈擊中了他的左臂,之后腿部與肩部又中數彈。由于南苑大操場的演武廳已被敵人占領,趙登禹指揮部隊只得且戰且退,準備在大紅門一帶重整部隊。不料敵人窺出趙登禹意圖,搶先一步將機關槍架在了南苑到大紅門的公路兩側,嚴密封鎖了道路。趙登禹率軍突圍,在經過御河橋時,被敵彈穿胸,倒在了血泊之中。炮彈的爆響聲,使他從昏迷中醒來。在他看到身邊滿眼含淚的傳令兵時,吃力地說:“我快不行了,軍人戰死沙場原是本分,沒有什么可悲傷的,只是家中老母年事已高,受不了驚慌。你回去告訴她老人家,忠孝不能兩全,兒子為國而死,也算對得起祖宗……”話沒說完,一代抗日名將就停止了呼吸,時年39歲。
趙登禹犧牲后,全國抗日軍民同聲哀悼。國民政府追贈他為陸軍上將。
1946年11月25日,時任北平市長何思源簽發了《府秘字第729號訓令》,將北平市區一條道路命名為趙登禹路,并沿用至今。
建國后,中央人民政府追認趙登禹為抗日烈士,毛澤東主席親自簽署了趙登禹的烈士證書。
2009年9月10日,在中央宣傳部、中央組織部、中央統戰部、中央文獻研究室、中央黨史研究室、民政部、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、全國總工會、共青團中央、全國婦聯、解放軍總政治部等11個部門聯合組織的“100位為新中國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和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”評選活動中,趙登禹被評為“100位為新中國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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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登禹:血灑南苑的抗日名將
趙登禹(1898—1937),字舜誠,山東菏澤縣趙樓村人。少年時因家境貧寒,未入私塾讀書,在家務農并練習武術。1914年,趙登禹到馮玉祥部隊當兵,不久被馮玉祥調到身邊當其貼身警衛。1920年,趙登禹被任命為第16混成旅直屬工兵連第3排排長,后歷任連長、營長、副團長、團長、旅長、師長等職。1930年,趙登禹跟隨馮玉祥參加了“中原大戰”,戰敗后馮的部隊被整編,趙登禹被任命為第29軍37師109旅旅長。
“打虎將軍”揮刀夜襲砍日軍
29軍軍長宋哲元提出“寧做戰死鬼,不做亡國奴”等口號,趙登禹深受鼓舞,為彌補槍械不足,部隊趕制了一批大刀裝備士兵,趙登禹親自帶領士兵演練大刀劈殺要領,提高戰斗力。1933年3月,長城抗戰爆發。3月初,日軍鈴木師團抵達喜峰口。喜峰口是長城防線一個重要關口,對確保平津、華北安全至關重要。29軍軍部經過反復研究,任命趙登禹為長城前線作戰總指揮。
趙登禹:喜峰口刀劈日寇
1931年“九一八”事變后,趙登禹率部進行各種實戰訓練,準備上陣殺敵。1933年3月,長城抗戰爆發。3月初,日軍鈴木師團抵達喜峰口。趙登禹作為長城前線作戰總指揮,奉命御敵。3月11日夜,趙登禹親率所部攜帶大刀和手榴彈,分路夜襲攻擊喜峰口日軍營地,趙登禹的兩口戰刀均被砍缺了刃口,左腿負傷。此次夜襲砍殺日軍鈴木旅團1000余人,炸毀大炮18門,中國軍隊取得了自“九一八”事變以來的首次大勝,史稱“喜峰口大捷”。趙登禹所率的大刀隊一舉成名,作曲家麥新后來為此譜寫了《大刀進行曲》,傳遍了華夏大地。